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2日访俄会谈，会后俄方说暂无乌克兰问题妥协方案。这是一场“探底式”的试探会谈，不是“定稿式”的政治谈判。俄总统助理乌沙科夫明确表示，会谈“有益且富有建设性”，但在领土和乌克兰是否加入北约等关键议题上未达成折中方案，其中美方部分提议俄方“可接受”，也有部分“不适宜采纳”。这意味着彼此刚刚完成立场实质的“对表”，但还远未进入文本敲定与路线设计阶段。从国际外交谈判角度分析来看，莫斯科此番更侧重划红线与摸底美方可承受的政治代价，同时向乌克兰与欧洲释放“和平路径需要现实主义”的信号，但就短期突破而言，不宜高估。
同一时段，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先后访问法国与爱尔兰。泽连斯基这轮外交攻势的目标主要有三点：一是“稳援助”，在欧盟年底预算与军援节奏上争取不因和谈而“降配”，确保现金流与弹药流不断档；二是“稳立场”，通过与欧洲领导人密集沟通，强调欧洲必须在和谈设计与执行中拥有席位与话语权；三是“稳预期”，在爱尔兰期间他也坦言担心华盛顿对乌克兰和平进程“失去兴趣”，这既是与国内外受众沟通，也是对美施压的策略性表达。总体看来，基辅正试图把“谈判”与“军援”从因果关系中剥离出来：谈可以谈，但武器与资金不能停。
概言之，大势上出现了“议题收敛、路径分歧”的格局。“和平计划”的所谓“28点”变“19点”，其要义不是简单“缩水”，而是将如领土终局、北约路径、俄美关系重置等最具“政治爆炸性”的条款暂置领导人层级决定，把可操作的停火、安全、人道、重建等技术议题前移，为“先止血、后缝合”预留空间。
目前俄乌问题争议焦点主要集中在四个层面：第一，“停战线”在哪里、怎么管。停火线是沿现状“冻结线”还是回撤到特定坐标；如何部署第三方监测与管控成效问题。第二，地位怎么表述、何时决定。克里米亚与顿巴斯地区的最终地位是留待政治时刻表还是先行确权；是“战略模糊的长期过渡”，还是设置带条件的公投与国际担保框架。第三，安全与联盟的边界。乌方寻求实质性安全保障与军队战力的可持续，美欧强调“有约束的再武装”，俄方则反对任何事实上的北约东扩替代方案。第四，制裁与重建的挂钩。何种合规节点触发何种层级的制裁松绑，重建资金如何在不“合法化战果”的前提下进入受损地区，也就是俄罗斯被冻结的海外资产是否会用于乌克兰的重建项目上，目前是“技术上可解、政治上难解”。
从目前俄乌美欧四角关系的博弈程度来看，美俄短期内最有希望的是“止战机制”的技术落地，而非“终局安排”的政治定稿，用时间换空间。与此同时，泽连斯基的欧洲行旨在确保谈判进程不削弱其战场与财政韧性；巴黎的表态与都柏林的场合选择，都是在向华盛顿和莫斯科传递“欧洲必须在场”的政治性信号。总体看，目前乌克兰问题的和谈不是“定胜负”，而是“定秩序”。在美国与欧洲的双重轨道上，基辅要稳政权、莫斯科要稳红线、华盛顿要稳利益，多方都在把眼前的窗口期当作筹码。
来源：文汇报，日期：2025-12-05
作者：孙祁，上海社科院俄罗斯中亚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