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者小传
郁鸿胜 上海社会科学院部门经济研究所副所长、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与人口发展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上海市政府规划委员会专家委员、国家发改委长三角区域规划综合组成员、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上海分中心秘书长。主持承担了国家级重大、重点课题、国家有关部委办、上海市政府等重大课题十多项，出版专著等数十余本。主要研究方向和领域有生产力经济学、技术经济学、系统工程、国民经济宏观政策、城市规划和区域经济、城市化发展等。
今年12月2日，长三角地区三省一市主要领导座谈会在上海召开。上海市、江苏省、浙江省、安徽省党委政府主要领导同志参加会议。重点围绕“参与‘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国家战略，在新的起点上推进长三角地区协同发展”的主题，就深化重点领域改革、深入推进经济结构调整、加强重点专题合作、完善区域合作协调机制等事项进行了深入讨论。所形成的共识有些涉及区域协调发展的常规工作，有些是关于长三角发展的前瞻性战略，有些着重于长三角发展中的近期政策。如何落实这些关于长三角一体化的共识，我在这里谈一点自己的思考。
“新丝绸之路”视野下的长三角
从长三角沿海发展到连云港的东陇海线，由连云港一路向西，可到达荷兰和法国。这是一条重要的我国与国际互联互通的21世纪的丝绸之路。若结合这一战略构想思考长三角未来发展，并进一步发挥改革试点经验、总结推广改革成效，对我国的对外开放有着重要意义
我认为，这次会议所取得的共识主要有六大方面。第一条，就是长三角要深化改革创新，发挥长三角区域协调发展的体制和机制优势。改革的重点内容主要是加强行政体制改革，激发市场主体和社会活力。要求发挥改革试点的示范带动作用。在这一点上，上海自贸区建设、江苏沿海开发、苏南现代化示范区建设、浙江海洋经济发展示范区和舟山群岛新区、安徽皖江城市带产业转移示范区建设等国家战略将发挥重要的作用。
2014年长三角地区GDP（包括安徽）将突破15万亿元，但与此同时，长三角的经济增长速度在放缓。2014年度，长三角地区生产总值年均增速为8.85%，比2013年度降低了1.15个百分点。虽然，长三角区域发展出现了南部平稳发展、北部快速发展的局面，但是，为了实施以创新促稳定的发展，发挥国家级创新和改革区域（如上海自贸区、江苏沿海开发、苏南示范区、浙江海洋经济和舟山群岛新区、皖江城市带等）的改革试点和示范作用就显得十分重要。
其中，在江苏沿海开发中，要创新我国的土地利用、重化工业转移、港口建设等方面的经验。要看到，地处我国黄海之滨的江苏沿海，有着广袤的可围垦的土地。在我国向海域要土地的过程中，每新增1亩土地，其中就有四分之一来自江苏沿海。南通的一个县级市可向黄海围垦的土地，就相当于上海浦东新区的面积总和。因此，江苏沿海是我国未来钢铁、石化、造船等重化工业发展的重要基地。
从南通、盐城到连云港，再建和完善的港口，如吕泗港、洋口港、大丰港和连云港等，对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建设将起到重要作用。舟山群岛新区建设，是实施我国海洋战略的“两洋、两极”即太平洋、印度洋和南极、北极战略的重要区域。江苏连云港的沿海建设，也是我国东陇海线的欧亚大陆桥的起点，是我国在21世纪开拓“新丝绸之路”的重要区域。
从长三角沿海发展到连云港的东陇海线，由连云港一路向西，通过水路、公路和铁路连接，经过我国东中西9个省，再到新疆的阿拉山口出境。整条路线连接东亚和西亚，途经31个国家，行程10090公里，可到达荷兰和法国。可以说，这是一条重要的我国与国际互联互通的21世纪的丝绸之路。若结合上述战略构想思考长三角未来发展，并进一步发挥改革试点经验、总结推广改革成效，对我国的对外开放有着重要意义。
没有集群，就没有科创中心
未来的上海，要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必须要依靠长三角各城市一起来构筑科技创新集群。如果没有长三角城市共同打造科技创新中心的集群建设，上海要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这次会议所取得的第二条共识是推进长三角地区经济结构优化升级，关键是实施创新驱动核心战略。由此确定的下一步工作将包括：聚焦一批重大科技创新工程和创新产业项目，力争在基础科技领域有大的创新，在关键核心技术领域取得大的突破； 围绕区域共同关注的公共安全、民生保障、环境保护等问题，开展科技联合攻关。
未来的上海，要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必须要依靠长三角各城市一起来构筑科技创新集群。如果没有长三角城市共同打造科技创新中心的集群建设，上海要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就会成为一句空话。换言之，长三角地区应是上海打造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的重要承载区域。
从全球科技创新中心形成的条件来看，目前长三角拥有经济、文化、开放和创新等优势，已经具备了从经济增长区域向科技创新区域转型的基础条件。下一步，如果上海要建设全球科技创新中心，应当做好“三个借力”—
借力于长三角区域的产业分工体系，推进国际化和多元化发展，加速要素配置流动，加快科技创新中心体系建设。发达国家的历史经验表明，创新多发生在国际化程度较高的城市和区域。国际化和多元化有利于国外文化和技术的引入，能够从供给和需求两个方面影响创新的形成，促进要素流动，产生创新成果，在区域内根据各地的禀赋优势，形成和优化产业分工体系。
借力于长三角的城市化进程，建设长江经济带和长三角城市群，加快科技创新中心布局建设。长三角城市化进程的进一步推进，有助于进一步形成产业集聚，加快非专利技术的扩散速度，大大降低创新试验的成本，形成良好的创新氛围。集聚程度的提高，会带来企业竞争加剧，迫使企业不断创新。城市化的实质是要素资源在空间的集聚，会促进多元知识和文化的交流，带动人才集中，形成区域创新的动力源泉。当前，长三角已经具备较好的产业基础、市场意识、国际影响力和居民消费水平。上海需要与长三角城市一起，共同建设有世界级和区域性成体系的科技创新中心。
借力于长三角城市群区域科技创新中心建设，合理定位城市群区域科技创新中心的功能与布局，重点发挥城市群区域科技创新中心体系中五大机构的作用。这里所说的五大机构主要包括实验室、企业技术中心、工程研究中心、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外资研发机构等。
在未来发展中，上海将主要构建科技资源服务系统、科技创新服务系统、科技管理服务系统等三大系统，提供包括建立国家级和省部级重点实验室、国家级和省部级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企业重点实验室、工程化服务平台等四大类重大创新平台在内的服务，构建公共科技基础条件平台、行业创新平台和区域创新平台等三大研发科技服务平台体系。
这次会议所取得第三条共识是参与“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国家战略，需要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上海要参与长江经济带建设，依托长江黄金水道，加强沿江重要港口集疏运体系建设；要发挥上海在长江经济支撑带建设中的龙头作用，打造黄金水道综合交通运输体系、建设长江流域虚拟无形经济带、建设长江经济带区域合作体制机制等，促进长江经济带贸易一体化、基础设施一体化、市场一体化和制度一体化。
如何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第一，要加强长江流域港口的统筹发展，建立长三角立体化交通运输体系，以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引领长江黄金水道综合运输大通道建设。比如，打破行政区划界限，探索大洋山港开发的体制机制，适应长江经济带开发带动集装箱和货源不断增长的需求； 鼓励港口物流企业以市场化方式参与沿江港口建设和运营，出台针对内河支线船公司的相关扶持政策，推动长江沿线港口至洋山的江海直达运输，促进水水中转业务发展。
第二，要提升上海在全球资源和长江流域的资源配置能力，支持资金、信息、技术等要素跨区域流动，打造长江流域无形经济带。上海要提升资源的配置能力，关键是吸引跨国公司在沪设立地区总部、投资性公司、研发中心、营运中心、结算中心、共享服务中心等；建立和完善面向跨国公司地区总部的高效协同的工作机制，整合区域内投资、销售、研发、结算、资金管理、共享服务、物流分拨等业务，开展区域总部业务一体化运作。上海还要成为国内企业“走出去”的重要平台。完善“走出去”的促进机制和“走得好”的保障机制，使上海成为境外投资制度创新先导区、企业走出去的桥头堡、内外联动发展的连接点。
第三，要尽快建立国家层面的协调推进机制，统筹协调长江经济带的规划、政策和发展中的一些重大问题。具体做法可参考长三角区域合作已形成的“三级运作，统分结合”协调模式。
协调布局是联动发展的基础
诚然，长三角城市群一体化为发展、为提升长三角发展能级带来了重大机遇。但要想进一步联动发展，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开展长三角沪浙周边城市群协调布局研究至关重要
这次会议所取得的第四条共识是推进世界级城市群建设。重点是完善城市群布局，推进基础设施一体化建设和促进公共服务一体化。其内容应当包括建立长三角地区养老保险关系转移接续沟通机制、建立长三角地区省级医疗保险信息化管理合作平台、建立协作的食品安全联动机制、加强突发事件的联合处置和信息通报。诚然，长三角城市群一体化为发展、为提升长三角发展能级带来了重大机遇。但要想进一步联动发展，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开展长三角沪浙周边城市群协调布局研究至关重要。
一是布局长三角周边城市群，建立“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大城市、中等城市和小城市”相结合的现代化城市体系。城市群之间相互包容、相互融合和相互渗透。
二是布局长三角二级城市群。长三角的二级城市群主要由合肥城市群、南京城市群、杭甬城市群和上海城市群等次级城市群构成。
以上海城市群为例，专家认为，它可以包括两个重要的空间区域：一是上海市行政区划范围内的上海市域城市群，主要由市域城市群内的特大城市、大城市、中等城市和小城市所组成；二是以上海为核心的上海市域行政区外的经济辐射区域，主要包括江苏的苏州、无锡、南通和浙江的嘉兴、湖州等5个地级的大城市和14个县级的中小城市。上海城市群可以从总体上形成“1＋5”的区域格局。
三是上海都市圈以“一核”、“三带”为基础，以上海都市圈规划功能为导向，建设一批城市间彼此社会经济和生态联系密切、枢纽网络联动，与江苏、浙江等周边城市规划协调的小城市。
其中，“一核”指上海中心城及拓展区。“三带”主要指沿江苏（苏州）、浙江（嘉兴）与上海的陆域疆界城市群带、沿上海长江中下游（南通）的城市群带和沿杭州湾北岸（舟山）的城市群带。
沿江苏（苏州）、浙江（嘉兴）与上海的陆域疆界城市带，主要城市有松江新城（大城市）、青浦新城(大城市)、嘉定新城(大城市)。以虹桥枢纽型商务区为载体，带动嘉定、青浦、松江等新城建设。
沿上海长江中下游（南通）的城市群带，建设宝山新城(大城市)、临港新城（大城市）、祝桥（中等城市）等。利用浦东城市空间拓展契机，落实国家战略，推进国际海空门户枢纽建设。
沿杭州湾北岸（舟山）的城市群带，建设金山新城(大城市)、南桥（大城市）。加强滨海城市建设，使之成为沿海大通道的重要示范区。当然，上述3个城市群带都要规划一批小城市。
努力提高长三角城市群首位度
杭州湾大桥及杭州湾东方大通道为上海拓展城市空间带来了重要契机，同时，也为上海服务长三角带来了机遇。要充分重视舟山群岛新区规划、杭州湾大桥和将规划建设的杭州湾大桥二桥和三桥对长三角区域产业结构调整带来的重大影响，重点在港口运能、物流运输、现代制造业、石油化工等产业进行资源布局的整合
这次会议所取得的第五条共识是共建长三角地区生态文明。要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依靠节约环保带动，使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取得重大进展。重点在加强区域环境联防、联控、联治和共同构建区域生态安全屏障上下功夫。第六条共识则是完善区域合作协调机制。重点是加强区域规划衔接、前瞻性研究和全面加强重点专题合作。根据这条共识，我认为，如果上海都市圈发展想在提高长三角城市群首位度上有所作为，应该考虑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高起点编制上海都市圈与长三角城市群联动发展规划。
上海都市圈规划要坚持以国家长三角区域规划为指导，明确城市群的空间结构和发展方向。重点要体现：跨重要区域的调控目标、需要统一布局的区域性重大基础设施、重要资源开发、经济社会发展功能区划、政策措施的统一性等。
二是建议开展杭州湾北岸城市带规划试点工作。杭州湾大桥及杭州湾东方大通道为上海拓展城市空间带来了重要契机，同时，也为上海服务长三角带来了机遇。要充分重视舟山群岛新区规划、杭州湾大桥以及即将规划建设的杭州湾大桥二桥和三桥对长三角区域产业结构调整带来的重大影响，重点在港口运能、物流运输、现代制造业、石油化工等产业进行资源布局的整合。要为南上海的城市总体规划的发展转型做好准备。
在规划中，杭州湾大桥和将建的二桥、三桥都将与上海接轨。规划中的杭州湾东方大通道将连接我国南方沿海、沪崇苏大通道，与我国沿海南北大通道相连，在我国的沿海战略上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上海正处在沿海南北大通道的网络节点上。这将对上海段的敏感区域带来基础设施压力。因此，要对杭州湾北岸上海市域范围的城市带的敏感区、相关的城市交通网络结构做好规划，对外环线、内环线和中环线等的承载量做好规划调整研究。同时，针对南桥新城和临港新城，要在交通流量、人口转移、土地资源、环境容量等方面做好超前规划衔接。
杭州湾北岸是新世纪长三角区域最重要的沿海发展轴。上海市域杭州湾北岸城市群应率先成为最具亮点的杭州湾滨海都市圈的核心特色区域。“十三五”期间，杭州湾北岸将进入重要的启动期，杭州湾北岸的产业布局和一些重要沿海城市将产生功能性整合。浙江省舟山群岛积极落实国务院发展战略，做好海洋战略的大文章；嘉兴市欲抓住历史性机遇，拓展城市规模；宁波以及沿线的慈溪、余姚等城市的经济集聚与辐射能量将得到极大释放。随着城市规模的新增和扩大，一个更具活力的城市带呼之欲出。在此过程中，上海市域的杭州湾北岸城市群应当争取在长三角城市群规划中起到引领作用。
三是要重点加大杭州湾北岸城市带联动发展。上海市域的杭州湾北岸都市圈要率先规划，提前布局，重点加大南上海区域产业联动发展规划力度。比如，以金山、奉贤为主的杭州湾北岸城市带，要加快与浦东临港新城的联动发展。南上海一体化是实现杭州湾北岸联动的基础，应进一步拓展上海城市空间，形成杭州湾北岸南上海产业高地，增强对杭甬区域的产业集聚与辐射，形成南上海的产业优势。又如，可以通过对滨江城市带的空间拓展，形成滨海城市基本框架，作为上海形成杭州湾北岸海陆联动的试验区。再如，通过对现代物流产业带的规划和建设，增强上海国际航运中心组合港的效能，形成层次分明、结构合理、功能互补的港口群体系。要想加强杭州湾北岸一体化发展，在合作的制度创新上应有较重大的突破。而这一突破本身，又可以为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奠定更为坚实的基础。
思想者小传
郁鸿胜 上海社会科学院部门经济研究所副所长、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与人口发展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上海市政府规划委员会专家委员、国家发改委长三角区域规划综合组成员、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上海分中心秘书长。主持承担了国家级重大、重点课题、国家有关部委办、上海市政府等重大课题十多项，出版专著等数十余本。主要研究方向和领域有生产力经济学、技术经济学、系统工程、国民经济宏观政策、城市规划和区域经济、城市化发展等。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部门经济研究所副所长、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与人口发展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来源：《解放日报》2014年12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