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驱动、转型发展，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区域创新体系，既是国家对长三角地区的要求，也已经成为长三角地区共同的发展主题。
“创新驱动”的核心要义，是要不断增强自主创新能力，使科技进步和创新成为转型发展的重要支撑，使转型发展真正建立在人力资源优势充分发挥、创新创业活力竞相迸发的基础上。而“转型发展”的核心要义，是要加快形成新的经济发展方式，努力形成以知识经济、现代服务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为主的产业结构。
然而，创新和转型成功与否，取决于从主体条件到外部环境等一系列因素。无论是知识经济还是服务经济的形成，都决不仅仅是一个技术和经济的问题，它还涉及社会道德、文化传统、思想观念，以及整个体制机制和社会政治结构。国际经验一再证明，制度和社会文化条件比技术本身更重要。发展中国家所缺乏的不仅仅是知识和技术，更缺乏的是将知识和技术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能力。这种能力不仅取决于科学技术水平和技术创新能力，更取决于制度创新、文化适应、知识管理、社会组织等综合能力。所以，创新和转型实际上是要求整个知识型社会、创新型社会和创新型文化的形成。这就意味着要求整个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结构真正的全面的变革。
创新所需要的文化条件
创新是长三角经济转型的关键。那么，创新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文化条件呢？
第一，宽松自由的文化空间是创新的必要条件。创新过程是一种复杂的精神生产过程，特别需要发挥个人的创造精神。人是创新活动的主体，离开人这个主体，就谈不上任何创新。历史证明，文化空间的大小与创新的规模、程度和水平成正比。一个好的有利于创新的社会文化氛围，能让人思想解放，精神振奋，不断追求创新，即使在创新失败时，获得的也是鼓励和支持。一个懂得尊重思想和文化的民族，才会创造出伟大的思想和伟大的文化。
第二，开放是创新之源。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知识和技能的发展越来越精深，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化。如今的重大创新，大多发生在多个学科交叉的领域。每个企业和个人所能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在人类认知当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以至于很少有人能独自完成重大创新，也没有哪一个企业能够组成一个封闭的系统，可以包揽一切创新活动。因此，在经济全球化时代，国家、区域的自主创新战略，离不开开放创新。所谓开放创新，就是要打破科技资源条块分割，解决科技资源配置分散、封闭、重复和低效的问题，给创新以广阔的空间。中国的开放创新，还要着眼于国际创新要素的引入和利用。
第三，多样化的公共空间是创新的孵化器。保护文化多样性，已成为世界大多数国家的共识。文化多样性与创新的密切关系，也为世界大多数国家所认识。国际上成功的创新中心，其成功都有三个共同点：密度——相关行业集中；多样性——拥有多种不同行业，并非只有科技行业，而且也应该有时尚、艺术和设计业的集聚；社交——咖啡馆和酒吧林立，社交机会和社交活动无处不在。创新并不仅仅取决于科技企业的数量，而是取决于这些企业和研发机构之间充分的相互交流。这就意味着要有多样化的公共空间。城市本来应该是激发创新的场所，是各种创意的孵化器，因为来自不同地方和社会阶层的人在这里互相碰撞，为创意和发明创造了空间。但如今城市居住空间和工作空间的分割极大地抑制了人们交流的机会，导致社会公共交往严重缺乏，抑制了大量创新的机会。
第四，文化传统是创新的基础。清朝的状元约有一半出在苏州，今天的剑桥和哈佛分别出了近60位和30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影响创新的因素很多，但社会环境和文化传统在其中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所谓“人杰地灵”，其实说的就是这个地方人才成长的文化传统和社会环境比其他地方更为优越。任何创新都离不开前人留下的成果，尊重传统、尊重历史，是创新的必要前提。当然，要培育内在的创新根源，也需要文化的创新，即实现传统文化的现代化。
努力培育创新的文化基础
文化给予创新最基础、最广泛、最持久的影响。所以要提高长三角的创新能力和创新水平，就必须关注文化这个最基础的层面。
第一，要营造有利于创新型人才大量涌现的社会文化环境。社会文化环境对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一个城市创新能力的培育和生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科技不仅是知识和技能，更是一种文化、一种精神。要使真正的创造性思维能够自由发展，使创造性知识能够源源不断涌现，必须要有一个与此相适应的社会文化环境。这就迫切需要营造有利于创新型企业快速成长和创造型人才脱颖而出的社会政治条件、教育制度、研究开发体制。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根据科学发展观的要求，实现从“经济建设型政府”向“公共服务型政府”转型，推动政府职能向创造良好发展环境、提供优质公共服务、维护社会公平正义转变，构建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相结合的技术创新体系，充分释放市场的活力和创造性。
第二，要培育尊重创新、鼓励创新的良好文化氛围。尊重创新、鼓励创新的良好文化氛围，是知识型社会、创新型社会形成的必要条件。要在全社会形成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劳动、尊重创造的氛围。这样的文化氛围，主要由全社会提倡和推崇的热爱科学和真理的文化，鼓励竞争的文化，尊重和保护个性、差异的文化和宽容失败的文化所构成。
——热爱科学和真理的文化。科学技术事业的真谛在于追求真理。充分开放的环境，不断更新的知识，要求我们必须永远保持一个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社会文化氛围。营造有利于原始创新的文化环境，需要在全社会倡导追求真理、热爱科学的精神和态度，培育勇于创新、追求真理、鼓励竞争、崇尚合作的良好文化风尚。
——鼓励探索、宽容失败的文化。创新是在做前人所没有做过的事情，需要创新主体潜能的充分释放。鼓励探索，就必须大力提倡敢于创新、敢为人先、勇于竞争的文化。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需要承担巨大风险，失败是创新途中常见的事情。允许失败，不仅是对人的尊重、对人的解放，更能极大地释放人的创造力，让创新人才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尊重和保护个性、差异的文化。创新需要尊重个性、尊重差异、鼓励创新、保障创新、促进创新的社会文化环境。这样的文化环境能够充分包容不同个性、容忍不同观点，为优秀人才特别是年轻的创新型人才施展才干提供更多机会。第三，要在全社会形成尊重、保护知识产权的观念和制度环境。如今，越来越多的国家都认识到科学技术的竞争，归根到底就是知识产权的竞争。因此，近年来，知识产权不仅被世界各国看作是科技问题、经济问题，而且往往演变为重大的政治问题和国际问题。许多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已把知识产权保护问题提升到国家大政方针和发展战略的宏观高度，把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作为他们在科技、经济领域夺取和保持国际竞争优势的一项重要战略措施。长三角要实现创新驱动、转型发展的历史性转变，就一定要在全社会形成尊重知识产权、保护知识产权的观念。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不仅对创造者来说至关重要，对整个社会进步而言也起着巨大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保护知识产权，是我们实现创新和转型的先决条件。
近年来，长三角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步伐不断加快，区域内创新成果的传播、转移、扩散非常明显。长三角的政府、企业、科研机构和社会各界应共同努力，来营造鼓励自主创新的文化环境和政策环境，努力培育创新文化，弘扬创新文化，把全社会智慧和力量都凝聚到创新发展上来，顺利实现经济社会的历史性转型。
（作者蒯大申为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来源：《文汇报》2013年1月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