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引领下，上海生物医药产业发展还需要解决哪三个问题？
今年是党的二十大召开之年，是迈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关键之年。近日，中国共产党上海市第十二次代表大会胜利召开，会议强调，要全面提升上海经济的竞争力、创新力和抗风险能力。上海是我国乃至全球最具生物医药创新能力的城市之一，六大医学院校拱卫、城市公共医疗系统发达、创新型企业云集，产业发展极具潜力。上海生物医药产业也是“十四五”期间党中央赋予上海“打造世界级产业集群”重要使命的三大先导产业之一。近年来，上海的各项政策正在助力生物医药产业蓬勃发展，2021年上海生物医药产业规模为7617.14亿元，约占上海当年GDP总量的六分之一，创下历史新高。
从趋势看，生物医药产业的战略意义将在疫后进一步凸显。自2020年初以来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不仅导致上千万人死亡，还给全球经济发展带来灾难性影响。生物医疗具有典型的强抗周期特点，在抗击疫情的推动下，由生物技术引发的新一轮产业变革势必会提前到来，国家和城市间的竞争将加剧。上海生物医药产业如何在新一轮竞争中赢得优势，需要解决好三个问题。
一是大量人才从哪里来？生物医药产业是知识密集型产业，其发展极度依赖高精尖的研发型人才和复合型人才。随着疫情防控常态化进入第三年，生物医药行业人才需求井喷式增长。上海人才“上游”汇集了约三分之一的包括病毒学、公共卫生学、感染学、微生物学等国内顶级生物医药专家，但难以辐射到“中端”研发环节和“终端”产业环节。从生物医药企业所需的技术人才方向看：一是业内企业前些年从内部培养的“积淀型”人才，供给周期远远跟不上迅速扩大的产业规模；二是生物医药领域的“海归”高端人才，每年的人才总量也有限，且大部分被上海诸多大型外企争夺；三是从高校和研究机构毕业的“新生代”人才，虽绝对数量不少，但质量稍弱，虽然企业求贤若渴，即使有充足的预算、提供体面的薪酬，也难以招募到合格的“新生代”充实研发团队。
二是财政资金如何更有效支持？上海地方政府对生物医药产业非常重视，已出台多项生物医药产业扶持政策，但政府对产业的财政扶持，一般以专项基金或引导基金形式存在，这些引导基金的关注点，更多在于企业投资强度、用工规模、缴纳税收额度等，过于追求单笔投入的使用效果。而真正需要通过财政资金引导的，往往是具有探索性的创新转化。科学的前沿探索具有不确定性，尤其是在以试验为基础的生物医药领域，其创新必然是大量试错堆砌出成果，很难保证每一项投入都有明确的产出。目前过于追求每一笔资金使用的效果，缺乏容错机制与标准，导致有大量引导基金用不出去，用出去的钱也多投在基础建设，未能用在“刀刃”上。
三是在制造服务深度融合下，全产业链怎么建？生物医药产业，从基础研发到生产制造有一个很长的链条。目前上海各大科研院所产出的优质创新成果，多数不在本地实现转化，而为周边江苏、浙江等地生物医药企业做了嫁衣，使上海逐渐失去了对产业链的掌控力。其中原因，既有上海产业升级阶段偏好总部经济、研发中心等政策因素，也有规模化生产中土地、人力等成本不断攀升的因素，更有上海在整个产业链条中缺失关键共性技术研发平台的核心环节，导致技术过早转移。
上海生物医药产业起步早，基础实，面对全球生物医药发展新趋势和上海生物医药基础特点，上海需要进一步完善体制、创新机制，从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出发，加快从“上海创造”转化为“上海制造”。
首先，应增强“人才”这一上海生物医药产业创新发展的“源动力”。一是强化“引入”政策。建议上海应尽快制定生物医药人才专项计划，在引进、落户、购房等政策上对生物医药人才予以倾斜，完善高端人才政策体系全面提高高端人才补贴标准，完善高端人才服务机制，建立高端人才信息库，创新生物医药高端人才供应链；二是创新“交流”机制。上海在生物医药多个领域有许多国内顶尖专家，这是上海打造国内一流生物医药产业的核心竞争力。为充分释放专家的能量，应进一步完善“政府-专家-企业”的交流机制，通畅专家资政渠道，同时对一些有个性的优秀专家创造良好的信息沟通氛围，并建立研究者与企业的公平沟通交流平台，进而打通成果转化的营商壁垒；三是打造多重“培养”方式。注重全周期培养企业生产管理人才，鼓励高校教授担任企业顾问，鼓励企业高层次人才参与高校前沿学术活动。鼓励支持高校与企业建立人才培养联盟，把产业要求、行业需求、企业诉求嵌入人才培养方案。加强校企合作，支持校企共建产教融合实训基地，企业为相关专业学生提供实习实训平台，学校开展理论教学，企业完成实习实训，校企共同开展实践教学评价，完善实习就业机制，企业优先录用实习实训学生。率先探索生物医药产业生产管理人才资质认证，完善人才标准、积分落户、住房补贴、福利津贴等制度，畅通生物医药生产管理人才发展通道，提供学习进修、培训深造等晋升渠道；四是搭建“公共”平台。建议由政府指导，成立生物医药人才服务联盟，构建全市统一的生物医药人才数据库，搭建生物医药人才服务共享平台，积极探索共享用工、联合用工机制。促进生物医药人才的合理有序流动，完善市场化一体化用工机制。
其次，应用好用活积极财政政策，形成上海生物医药产业创新发展的“加速器”。一方面，要通过建立资本与技术沟通平台，打通融资壁垒。生物医药产业投入大、周期长，资本与技术脱节的情况下，融资难度大大增加。因此建议相关部门牵头建立沟通平台，组织业内专家对相关待转化、待融资的项目进行评估，并将评估结果对资本公开，以有效衔接技术与资本，从而打破融资壁垒，为企业融资创造良好环境。另一方面，要持续优化政府扶持基金的使用机制。政府扶持专项与引导基金的使用，应当遵循生物医药创新的行业规律，引入一定的容错机制与标准，从专项评估转向整体评估，以鼓励前沿创新，加速创新策源能力提升。此外，建议以公开招投标形式，将基金托管给更有经验的专业基金团队管理，避免基金使用出现腐败行为，增加公平性同时控制基金安全风险。
再次，应完善上海全产业链布局，加快形成“上海研发+上海制造”的新“区块链”。除了进一步发挥张江及漕河泾生物医药产业的集群效应，带动上海生物医药产业整体发展外，还要做到：一、进一步强化校市共建，打造生物医药创新产业集群。上海拥有复旦、交大、同济、二军大、中医药、健康医学院六所高水平医学高校，下属多个院所在生物医药研究方面达到国内领先水平，这是上海打造国内一流生物医药产业的最强支撑。建议上海围绕拥有的六大医学高校，以“学+研”为中心，划定周边区域，以“校-市”共建的方式，改变传统“出租型”园区发展模式，高校与政府共同打造以创新策源为特色的生物医药产业集群。二、依托上海公卫临床中心，打造生物医药创新高地。上海公卫临床中心不仅是一座具有战略性的公共卫生“堡垒”，还是一家科研水平领先的创新中心，是世界卫生组织全球唯一的新发传染病合作中心，科研成果转化连续多年居全国医疗系统第一。围绕上海公卫中心，在金山区打造上海南部生物医药创新高地，有利于推动在金山布局大健康产业，强化相关产业集聚，进一步辐射长三角，推进金山与杭州湾一体化发展，形成新的长三角网络城市增长极。三、加快生物技术大型设施布局，提升生物产品供应能力。建议由政府统一运行公共实验室和关键共性技术研发平台，为生物医药企业提供免费服务，减轻企业负担和用人成本。
来源：上观新闻 2022-07-29
作者：汤蕴懿 龚朝晖分别为上海社科院研究员、应用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复旦大学卫生发展战略研究中心秘书长、中国未来研究会健康治理分会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