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互联网经济的短期繁荣并不代表可以一直繁荣下去。至少对中国而言，资源紧张和生活习惯扭曲、大环境的乏善可陈、巨大的市场规模效应、吃喝拉撒的刚性需求，都容易造就互联网经济的畸形繁荣，开启唯商业第一的互联网经济虚假创新。
当人类寄希望于技术创新实现自我劳动解放时，人类生活最终为技术所俘虏；当人类试图在虚拟世界中重构经济伦理新秩序时，现实世界的不平等依然会改变这种秩序建构的公平初衷；当人们尝试以各种美好语言描述新生的互联网经济时，理论遭遇实践的窘境还是无法避免。
尽管我们相信互联网经济在财富意义上的创造力量，也不否认它正在积极改变着人类的生产和生活，因为高效、优质、快速是其固有的天然属性。但我们依然要记起，当理论遭遇现实之后，理论最终会屈从于现实，这种屈从对“人”而言是好还是坏、是喜还是忧……却要细细探究。
大凡依托互联网的经济行为，都似乎被套上创新的标签，有的甚至被叫做新业态、新模式。更为有趣的是，当整个实体经济和制造业从业者还没有摆脱全球经济危机影响的时候，互联网创业者的热情异常高涨，好像互联网是启动经济增长、再现经济辉煌的法宝利器。
现实果真可以按照预想实现吗？我们的确有两个担忧：
一是脱离实体经济发展的互联网创新仅仅是商业之道。互联网经济的生命力是创新，但创新的本质不是形式变样、更不是宣传噱头，那种以商业技巧萌生的互联网思维，无论被套上多么华美的形容词汇，也只是个人敛财之道。时至今日，我们看到的景象是一批互联网经济的创新者，他们无暇于努力做得更好、服务更好的长期愿景，而是竞相模仿去寻求获得巨大的体制租金；他们无心于带动实体经济共同发展的创新设计，而是醉心于入口、转化率和流量导入；他们无动于资本绑架互联网经济的客观事实，而是一味标榜自己的无私与伟大；他们无视于互联网经济的创新对实体经济的改善，而是奋斗在产业金融化的“第一线”。
凡此种种，均已表露出中国互联网经济发展的未来困境——缺乏对工业和社会进行数字改造的诚意和能力。基于此，互联网经济的短期繁荣并不代表可以一直繁荣下去。至少对中国而言，资源紧张和生活习惯扭曲、大环境的乏善可陈、巨大的市场规模效应、吃喝拉撒的刚性需求，都容易造就互联网经济的畸形繁荣，开启唯商业第一的互联网经济虚假创新。
二是狂热追捧只会吹大互联网经济的泡沫。互联网经济让人们的交易变得更加快捷，个性的需求也被更好地满足，但要注意的是，人们并没有从互联网经济发展中得到更多的自由，焦虑、淡漠、投机等多种负面能量却被不断地释放出来。以P2P平台为例，近两年来问题平台不断增加，集中表现在频频发生的借款逾期、提现困难及老板跑路等状况。据网贷之家统计，2015年问题平台达896家，是2014年的3.26倍，以6月、7月、12月问题平台数量最多，三个月的问题平台总数超过2014年全年问题平台数量。
正是因此，互联网经济是通过终端界面实现了人与人之间的“背对背”交易，不见其面不闻其声甚至不见其（实）物就可以达成交易，这在本质上应当看作是依托于线上诚信产生的价值创造力。但如果是一个把商业技巧、模式创新作为第一位的社会，又有谁能够即使赔钱还要把诚信坚持到底？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如何避免“店大欺客”，如何规避假冒伪劣、如何防止侵犯产权、如何打破按花钱多少排名次的规则，又如何消灭唯利是图的发展趋势？这些问题是互联网经济重构伦理时必须考虑的，简单粗暴地定规立威固然可以起到一定作用，但没有发自内心的商业自律和以人为本的商业原则，重构又从何谈起？
实际上，线上和线下的经济运行只是依托界面的差异，线下的不诚信可以为线上带来商机，同样地，线上的不诚信也可以成为线下发展的条件。因此，只有充分认识到这种相互依托的线上线下经济关系，才能让人们从互联网经济的热潮中冷静下来，还互联网经济一个可预期的发展前景。
互联网经济不仅是经济的，更是伦理的；它是以人为本的经济，也是公平的经济，更是多赢和共享的经济。在笔者看来，真正的互联网经济，不应该是IT和互联网界人士强加给用户的投机诱饵，而应该是互联网工具化后全民福利的集体改善、交互信息的有效引导以及人类的自由解放。
互联网经济就是一只“潘多拉魔盒”，当人类打开它赢取财富的同时，假恶丑的乱象也将随之而至。面对日益蓬勃发展的互联网经济，过于迷恋财富而一味忍让乱象，或者寄希望于乱象的自行消亡，终究都不是办法。因为在自然的状态下，美好与邪恶、一致与冲突总会相伴而生，资本绑架的困局、物质丰盈与身心疲惫的问题总要不断反复。
因此，建构出有效的互联网经济伦理秩序，真正实现天理国法人情的全面兼顾，利益与道德关系的良好协调，进而形成依托在政府和社群治理基础上的、以法制和制度为基础的情感联系，建立出以情感为纽带的利益交换，这就成为互联网经济伦理建构的基本方向。
（作者为上海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来源：上海观察 2016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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