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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剑:档案整理中的新发现—— 中国科学社的学术评议与奖励

日期:2015/06/15|点击:56

学术评议与奖励是一个完善的学术共同体主要任务之一,也是学术体制最为重要的方面之一,更是学术独立运行的重要基础。作为近代中国延续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综合性科学社团,中国科学社在中国近代科学发展历程中,对学术评议与奖励系统的建立也甚有贡献。
中国科学社社徽
图案上的三行文字分别为:“格物致知,利用厚生”、“民国三年立”、“中国科学社”。格物致知:源于《礼记》,意为推理事物的原理法则而总结为理性知识。利用厚生:出之于《尚书》“正德、利用、厚生、惟和”,利用指物尽其用,厚生指人民富裕。
社徽中的图案由远及近分别为山峦、讲台、天文望远镜、天秤、图书、蕴含了中国科学社关于农林、矿产、地理、天文、物理、生物等诸多科学领域的学术研究之意,而讲台与图书则表示传播科学、普及知识、启智民众。
社徽上的文字书写者为中国科学社董事、书法家、国民党元老吴稚晖。
中国科学社社歌
歌词:我们不崇拜自然。他是一个刁钻古怪;我们要捶他,煮他,要叫他听我们的指派。我们要他给我们推车;我们要他给我们送信。我们要揭穿他的秘密,好叫他服事我们人。我们唱天行有常,我们唱致知穷理。明知道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社歌由胡适作词,赵元任谱曲。
《科学》创刊“例言”摘录
文明之国,学必有会,会必有报,以发表其学术研究之进步与新理之发明,故各国学界期报实最近之学术发达史。而当世学者所赖以交通智识者也。同人方在求学时代,发明创造,虽病未能,转输贩运,未遑多让,爰举所得就正有道。他日学问进步,蔚为发表新知创作机关,是同人之所希望者也。
本杂志虽专以传播世界最新科学知识为帜志,然以吾国科学程度方在萌芽,亦不敢过求高深,致解人难索。每一题目皆源本卑近,详细解释,使读者由浅入深,渐得科学上智识,而既具高等专门以上智识者,亦得取材他山,以资参考。
1934年年初,中央研究院气象所所长竺可桢致函地质所所长李四光(字仲揆),专门讨论审查中国科学社高女士纪念奖金征文事宜,此函未收入最新出版的《竺可桢全集》,全文如下:
仲揆我兄大鉴:
年中握别,倏已一周。另封附寄中国科学社高君韦女士纪念奖金应征论文四篇,多关于地质方面。弟与晓峰已将全文阅读一遍,觉汪大铸《地震的研究》与王翌金《土壤之历史观》类多翻译,均非创作。丁骕《地层比较之原理》较前二文稍近论文性质,但亦缺独创之研究。陈国达《广州三角【洲】问题》,根据实地调查解决具体问题,于征文原意性质似较相合,应推为首选。惟其论断根据是否可靠,弟与晓峰于地质一道皆为门外汉,无从悬揣,尚希我兄品阅,一言为决。如四文均不合意,该项奖金可停给一年亦无妨也。附允中兄原函及征文办法一纸,统希查入。此颂研安
弟竺可桢顿首
信函中所言高君韦女士纪念奖金,是中国科学社主持颁发的最有影响的学术奖励,1928年由高君珊(商务印书馆主要领导人之一高梦旦女儿)捐款1100元设立,以纪念其亡妹、中国科学社社员高君韦。中国科学社专门制定了奖金颁发办法,奖励对象为在校大学生,以算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和地学五学科轮流每年选定一科,向全国征集论文,取第一名给予奖金100元和奖章一枚,文章在《科学》上发表,其他符合标准的文章也刊发《科学》。并据每年学科组织专门的征文委员会,对应征论文予以审查评定。中国科学社曾将“征文办法”向国内各高等院校广泛发送,并在《科学》《申报》和中国科学社此后创刊的《社友》《科学画报》上刊载。
1929年度第一届学科为化学,应征论文8篇,经王琎(时任中国科学社社长、中研院化学所所长)、曹惠群、宋梧生三人审查,获奖者是燕京大学研究院一年级女学生刘席珍《海参之分析》。1930年度为物理学,应征论文7篇,审查委员为胡刚复、丁燮林(时任中研院物理所所长)、叶企孙(清华大学理学院院长)。东吴大学物理系四年级学生戴晨《原子结构之蠡测》一文因涉及原子物理,委员会公推清华大学物理系吴有训审阅,结果获奖者为戴晨。论文发表时,吴有训曾加以修改,他认为论文叙述汤姆孙“原子理论太详”,原子人工蜕变及同位素“诸部太略”,玻尔理论和斯通勒(EdmundClifton Stoner)的原子分配表“亦未列入,似嫌不合”,“但为保存原文真面目起见,未便代为加入”。1931年度为生物学,应征论文4篇,经审查专家秉志、胡经甫、钱崇澍“详加讨论,认为各文均不及格”,因此空缺。
1932年度为地学,地学包括地理学和地质学,审查专家为地理学竺可桢及其学生张其昀(字晓峰)和地质学李四光。1933129,竺可桢审查完毕后,将4篇论文寄送张其昀评阅。张其昀评审完成后,寄还竺可桢,竺可桢再寄送李四光,因此就有了上引信函。正如竺可桢在信函中所说,应征论文4篇,无论是“地震”、“地层”还是“广州三角洲”,多相关地质。因此,非地质专家的竺可桢、张其昀虽然对4篇论文有比较明确的意见,汪大铸、王翌金两文类多翻译,“均非创作”,丁骕文虽属研究性质,但缺乏“独创之研究”,陈国达文独立调查研究,最符合标准,但其依据是否可靠,他们是门外汉,需要地质专家李四光“一言为决”。竺可桢也提出,如果都不符合给奖标准,还是可以继续“空缺”。李四光自然当仁不让,1934127,致函中国科学社总干事杨孝述(字允中),建议给奖陈国达,并称“鄙人意见完全与竺、张二先生之意相同”。
这种英雄所见略同,在高女士奖金的评选中并不罕见。1934年度又轮到化学,应征论文有13篇之多。由北京大学化学系主任曾昭抡、清华大学化学系主任张准(字子高)和中央研究院化学所所长庄长恭(字丕可)组成委员会审查。1935年底中国科学社将文稿寄给庄长恭,庄先寄给曾昭抡,请他审定好后传递给张准,张审竣后再寄给庄,由庄汇总寄回中国科学社。1936118曾昭抡评阅后将论文传递给张准。曾昭抡给13篇论文按作者从第1名到第13名依次排序为华国桢、管永桢、秦道坚、钱宪伦、庞燦鸾、黄昌麟、夏馥蓂、郑浩、吴中枢、林天佑、余大猷、顾振军、吴冰心,并在一些论文后注明意见,如排名第三的秦道坚文“应查已否在别处发表”;倒数第二名顾振军文“此文为一大胆的尝试,但理论方面是否有根据尚可怀疑,因对有机化合物完全不能应用也”。曾昭抡最后还称“以上评定,不过照每文之一般价值而言。至各文能否在《科学》上发表,应另请专家审查修改,以免错误”。
张准将稿件分为三类,并给予各类优劣,第一类“系出自心裁者”5篇,次第钱宪伦、庞燦鸾、秦道坚、管永真、顾振军;第二类“系出自编纂者”7篇,次第华国桢、夏馥蓂、吴中枢、林天佑、郑浩、黄昌麟、余大猷;第三类“系属于通论者”,仅吴冰心1篇。193649,张准致函庄长恭,将稿件寄送,并告知其审查意见:“除第三类仅一篇极幼稚之论文可无庸讨论外,余两类以鄙见所及予以次第。然二者之间,未易轩轾,至宜偏重何方,钧裁决定可也。”与曾昭抡明确提出第一名为华国桢不同,张准以为“出自心裁”与“出自编纂”两者不相上下,如何选择请庄长恭确定。1936515,庄长恭致函杨孝述说:
按曾昭抡兄所定,华国桢列第一名,可得奖。弟及子高兄二人,则将所有论文分为三类,第一类系出诸实验或出自心裁者,第二类为出于编纂者,第三类系属于通论者。除第三类仅一篇,且三人评判均认为极幼稚无庸讨论外,其余二类,本未易轩轾,但以鄙见所及,第一类虽名为出自心裁,然只属于材料分析性质,未可视为研究论文,当其工作时,师长指导,照书本按步〔部〕就班分析,几乎不必费脑力,而且数篇所下结论,又多嫌过于武断,颇有问题。故详细研究之,其价值似反不及于第二类。而第二类之名序,弟与子高兄两人皆列华国桢为第一,又适与曾昭抡兄所定者相符,故参酌三方面评判结果,得奖者似应归华国桢。
三人虽然在具体的评判标准与角度上有所不同,对有些论文的质量认定上也有差别,但都同时以华国桢文为第一名,吴冰心文最差。在具体的评定上,庄长恭对每篇论文都有意见,第一类钱宪伦、庞燦鸾、秦道坚、管永真四篇“虽未可视为研究论文,但亦颇有兴趣,原有在《科学》发表之价值,惟惜所下结论多嫌太武断,倘欲发表时,应请专家修改”;顾振军文“胆量可佳,但此项理论恐难成立”,与曾昭抡意见相同。第二类黄昌麟、夏馥蓂两文“题目尚颇有兴趣,或可在《科学》发表,但须经专家修改”;郑浩文“文字尚佳,但最新材料待补充”;吴中枢文“文字尚佳,但题目太广泛,不易出色”;林天佑文“欠详尽准确”;余大猷文“命题尚好,但内容无甚价值”。而对于获奖的华国桢《重氢与重水》一文,庄长恭如是评说:
关于此问题年前已有吴光玺著一论文载在《科学》十八卷三九五页,但此篇论文材料尚充实新颖,无抄袭之弊而文字亦明显条畅可取,但内中有几点错误,欲在《科学》发表时,应请专家修改。
女士奖金1933年度为算学,应征论文18篇,经胡敦复、钱宝琮、姜立夫三人审查,授予武汉大学理学院三年级学生李森林《双曲线之特性》。1935年度为生物学,推定秉志、伍连德、钱崇澍为审查委员,所收论文4篇经审查,于19376月宣布无合格者。1936年度为地学,谢家荣、张其昀、胡焕庸任审查委员,曾收有徐尔灏等人论文,但因抗战爆发学术评议不能正常进行,并没有结果。
直到19398月,中国科学社理事会会议修改征文办法,奖励对象改为“国内研究机关或专门以上学校之学生、研究生、助教”,从高校扩展到研究机构,从学生扩展到助教,并指定1939年度学科为算学,审查委员为熊庆来(字迪之)、姜立夫和江泽涵,以姜立夫为主任。虽在抗战期间,但经过初期的混乱之后,中国学术界又恢复到相对稳定阶段,学术活动日渐开展。1940520,姜立夫致函杨孝述说:
承委代收本年度高女士纪念奖金征文,至三月底止,共收论文十二篇,计上海三篇、昆明三篇、重庆二篇、丽水一篇、桂林一篇、乐山一篇、城固一篇。已与熊迪之、江泽涵二先生分别审查竣事,共同决定推荐闵嗣鹤、王宪钟二君平分奖金。闵君论文《相合式解数之渐近公式》与王君论文《线丛群下之微分几何学》当然可在《科学》上发表。此外,龙季和君之《迷向坐标及其应用》虽落选,亦可发表。余则瑕疵甚多,无发表价值。
应征论文12篇,区域分别较广,沦陷区、大后方都有论文应征,可见当日学术活跃程度。高女士奖金也迎来了史上第一次两人分享。获奖者闵嗣鹤是西南联大算学系助教,王宪钟是同系四年级学生。此后,因通货膨胀,区区千元的高女士奖金自然经不起风霜。
学术评议与奖励是一个完善的学术共同体主要任务之一,也是学术体制最为重要的方面之一,更是学术独立运行的重要基础。作为近代中国延续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综合性科学社团,中国科学社在中国近代科学发展历程中,对学术评议与奖励系统的建立也甚有贡献。除高女士奖金外,还设立、管理如下学术奖金:
考古学奖金:北平社友会捐赠,奖给每年考古学成绩最优的学者。仅颁发一次,1930年度经丁文江、翁文灏、章鸿钊审查后,颁给发现北京人化石的裴文中。
爱迪生电工奖金:电工社友捐赠,纪念爱迪生。仅颁发一次,1934年授予王邦椿,论文为《豆腐培养基》。
何育杰物理学奖金:纪念何育杰在开辟中国物理学、培养人才方面等方面的贡献,蔡宾牟等社友捐赠。因通货膨胀仅颁发一次。
范太夫人奖金:范旭东捐赠,专门资助中国科学社生物研究所和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年轻人,每年600元。
梁绍桐生物学奖金:1934年梁绍桐兄捐赠梁绍桐遗产大洋2000元。初作为刊物补充费用,1940年定为生物学奖金。因通货膨胀未见评议情况。
裘氏父子理工著述奖金:1945年无锡裘氏父子捐赠庆丰纱厂股票千股,指定生息作为理工著述奖金。19482月中国科学社正式颁布奖金办法,仅颁发一次。
上述奖项中,1939年设立的“何育杰物理学奖”值得述说。中国科学社当年聘请的征文委员为蔡宾牟(主任)、叶蕴理、查谦。燕京大学理学院院长、英国人班威廉1940120专门致函蔡宾牟推荐燕京大学论文:
亲爱的蔡先生:
现有参加何育杰教授物理学纪念奖金征文两篇,参加者为葛庭燧与马振玉,二者均为理学院物理系助教。文章题目分别为:马振玉《单晶铝镍之制备及其均匀热电效应之研究》、葛庭燧《萝藤杀虫剂之吸收光谱学研究》。
这两篇文章不是学位论文,均为二人的独立研究成果。
信函当然是英文,引文是笔者的译文。可见,班威廉对马、葛二位助教参加评奖之重视。重视自然也就有成效,马振玉文获奖,葛庭燧文与浙大物理系助教钱人元《重核分裂》二篇“内容亦优,因限于奖额,未能全录,改由本社《科学》杂志内发表,并致稿酬”。
学术评议与奖励有终身成就性质的荣誉奖励,如院士选举;有对某项重要学术成就的物质奖励,如诺贝尔奖金;有专门鼓励青年学者从事学术研究的奖励。中国科学社的上述学术评议奖励,基本上属于鼓励青年学人类别。中国科学社也曾有设立终身荣誉性的“中国科学社奖章”计划,每年颁发给“国内科学研究成绩最著之一人”,曾筹备组成了几次奖章委员会,但终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结果。
中国科学社所请学术评议专家都是当日学界真正的权威,上文提及的数学方面的胡敦复、钱宝琮、姜立夫、熊庆来、江泽涵,物理方面的胡刚复、丁燮林、叶企孙、吴有训、蔡宾牟、叶蕴理、查谦,化学方面的王琎、曹惠群、宋梧生、曾昭抡、张准、庄长恭,生物学方面的秉志、胡经甫、钱崇澍、伍连德,地学方面的竺可桢、张其昀、李四光、谢家荣、胡焕庸,考古学(其实是地质学,获奖者裴文中毕业于北京大学地质系)方面的丁文江、翁文灏、章鸿钊,大多是中国近代各学科的奠基人,其中不少人更取得了卓越的科研成就,姜立夫、叶企孙、吴有训、曾昭抡、庄长恭、秉志、钱崇澍、竺可桢、李四光、谢家荣、翁文灏当选1948年中研院首届院士;江泽涵、熊庆来也曾是首届院士正式候选人;伍连德在国际上声望极高,曾提名候选诺贝尔奖。但他们似乎并不以权威自居,知道自己不是全能的,在自己的专业研究之外,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因此,对原子物理没有研究的胡刚复、丁燮林、叶企孙推举原子物理专家吴有训审查戴晨论文;竺可桢、张其昀请李四光决定陈国达地质研究论文的性质;曾昭抡不能确定各论文是否符合在《科学》上发表,需另请专家审查修改,“以免错误”;张准因自己在化学研究上并没有突出的贡献,因此请庄长恭具体决定论文等第;庄长恭虽对每篇论文都有所论列,但这些论文若要发表,必须请专家对论文进行修改。他们所面对的基本上是大学生的习作,而非专业的研究论文,所采取的却是如此严谨的学术态度,可见学术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和他们对学术的尊崇。
中国科学社的学术评议与奖励,从程序来看并不规范。首先不是每个评审委员独立评审,而是一个审查完成后,传递给下一个,这样,上一个的评审结果自然会影响到下一个的判断。第二,没有遵循学术评议基本的匿名原则,每篇应征论文作者及其单位都是公开的。正因为评审专家们心怀对学术尊崇,以他们的学术良知弥补了规则的不足,以学术为标准,以公平、公正为原则,评选出实至名归的成果(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两届生物学论文都没有评出当选者)。因此,通过学术评议,真正选拔出真才实学的青年才俊,促进了中国近代科学的发展。
对获奖的年轻学者而言,不仅仅是成果获得承认,更是对他们学术人生道路选择的极大推进。高女士奖金的历届获得者除1930年度的戴晨生平不详而外,其他各位都在各自领域做出了重要贡献。刘席珍1931年留美入密西根大学医学院深造,后长期担任中国药科大学教授,从事与获奖论文有关的生物化学研究与教学。陈国达长期从事地质学理论研究,是大地构造学说“地洼学说”创立者,具有国际影响,1980年当选中科院学部委员。李森林后来长期在高校任数学教授,从事数学研究与教学工作。华国桢曾留美入宾夕法尼亚大学燃料工程系,回国后主要从事工业经济建设。闵嗣鹤和王宪钟获奖成果已处于数学前沿,表征了当年西南联大数学在华罗庚、陈省身、许宝騄的指导下在国际上的地位,他们后来都成为国际知名数学家,王宪钟1964年当选为台湾“中研院”院士。何育杰奖金被表彰的三人,马振玉长期在高校从事物理教学与研究,曾获得中国物理学会所颁“从事物理教学50周年”荣誉奖;葛庭燧是金属内耗研究奠基人,中国固体物理奠基人,1955年当选中科院学部委员;钱人元是中国高分子科学奠基人,专长高分子物理化学及高分子物理学,1980年当选中科院学部委员。考古学奖金获得者裴文中,是中国古人类奠基人之一,1955年当选中科院学部委员。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其主持的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课题“中国科学社档案整理与研究”已近结项,将在中国科学社成立100周年之际推出档案三卷,以志纪念)
 
来源:《文汇报》2015612 

文字:张剑|图片:|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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