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全球报业深陷困境。以《纽约时报》为例，其股价在2002年至2009年间，从超过55美元跌至不足5美元，体现了灾难性的行业预期。但随后，《纽约时报》股价开始走强，在2014年突破了15美元，其他报业集团也基本遵循类似的趋势。这一过程伴随着一些标志性事件：2012年巴菲特收购了28家地方报纸，2013年亚马逊总裁贝佐斯收购《华盛顿邮报》，2013年RedSox总裁约翰·亨利收购了《波士顿环球报》。三人的卓越影响引得众多投资者跟进。报业的估值理论上得到了市场的暂时认可，但其内涵却有待于业内的努力发掘。传统报业在积极探索和痛苦转型之中，其模式探索包括五个方面。
一、网络再造。《华盛顿邮报》在被贝佐斯收购之后，报业希望亚马逊能够利用强大的Kindle平台再造邮报，为挣扎中的行业提供参照。贝佐斯承认没有具体的路线图，需要不断尝试。但亚马逊具有三个优势，可能会成功改造邮报：其一是Kindle严肃的读者群也是邮报的目标受众；其二是Kindle已经形成了成熟的双重收费模式，可以应用于邮报；其三是亚马逊在评论等读者生成内容方面具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和历史数据。
二、收费墙。大约三分之一的美国报纸设置了收费墙，对其新闻报道的读者收费。到目前为止，《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品牌大报收费墙运行基本成功，线下的品牌效应在网上依然突出。但对许多报纸而言，付费墙的实施不仅没有带来预期的付费收入，反而严重影响了网上广告收入，《旧金山纪事报》、《达拉斯早新闻》等报社纷纷取消其业已设置的付费墙。
三、退出战略。论坛报集团则采取了较为激进的退出战略，2013年，该集团将旗下亏损的报纸，包括《洛杉矶时报》、《芝加哥论坛报》和《巴尔的摩太阳报》，设为独立的公司，将战略重点聚焦于旗下盈利的电视台。Gannett近年来积极布局于电视行业，从2009年至2014年，其股票从低于2美元上升至超过28美元。
四、本地化定位。区域化的中小型报纸相对而言表现较好，其社区化和专业化的新闻定位并没有受到互联网的严重冲击。巴菲特的收购正是以地区报纸为主，这些报纸往往被视为本地社区的有机组成部分，其读者在体育、政策等方面极富社区精神。拥有近50家当地报纸的LeeEnterpri ses因而得到投资者重视。Gannett公司也尝试通过将旗舰《今日美国》的一部分整合入其地方报纸之中，扩大广告和发行。
五、跨界影像。《纽约时报》将视频新闻作为其未来发展的重点，基本思路是打通一直以来图文新闻和影像新闻之间的隔阂，一方面在流量快速增加的视频广告中竞争获利，另一方面逐步具备为读者提供综合新闻报道的服务能力，可以独立成为网络中的新闻服务商。
展望未来，报业（或新闻业）的组织模式可以简单归结为寡头平台加品牌长尾。寡头平台是指脸书、《赫芬顿邮报》、谷歌新闻等形成网络平台，来自社会化生产和专业化生产的新闻通过平台送达受众，在平台之上竞争用户注意力及广告收入。品牌长尾则是指选择自行对接读者的报社，形成长尾化的专业新闻服务群体。依据受众新闻获取中的三种不同的信任机制，未来将呈现三种彼此融合的产业组织模式并存的格局。
聚合平台：《赫芬顿邮报》模式
《赫芬顿邮报》最初是碎片化的社会化媒体信息的聚合者，后期新闻来源规模日益庞大，包括新闻社、主流报纸、主流电视台、杂志、广播、博客、专栏作家等等，并形成了左翼和自由派的新闻编辑风格和读者评论体系，综合新闻媒体色彩浓厚，成功缔造了网络报纸的一种平台模板。《赫芬顿邮报》与读者之间形成了事实上的委托代理关系，读者选择和信任《赫芬顿邮报》作为新闻获取渠道，《赫芬顿邮报》则一方面以新闻把关人的角色对接读者，通过过滤、排序、整合，提供全天候的个性化新闻聚合服务，另一方面承担网络新闻行业中协调内容、推动分工的平台角色，新闻生产者以新闻质量相互竞争。
社交平台：脸书模式
脸书、推特等社会化媒体，形成社会化传播的新闻平台。专业化新闻生产者参与其中，希望直接对接受众；用户生成的内容本身就是其强联系和弱联系的社会关系关注的“新闻”；社会关系之间的新闻推荐，对新闻引起关注作用巨大。去中心化的社会化关注、推荐、分享、评价体系，为新闻生产者提供了现代版的“六度空间”。另外大型社交网络本身是大数据的持有者，能够更好地理解读者行为和增强用户友好界面，只要其提供合适的建议和节省时间，用户往往不介意信息为其所用。
品牌报社：《纽约时报》模式
基于传统的线下品牌和声誉，《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主流报社，以及部分地方报纸，选择通过收费墙或广告方式，以自有的服务器和网站，直接对接品牌忠诚度较高的读者群，形成了两种平台之外的行业长尾。由于这种模式对报社的内容综合性、采编质量、新闻风格均有较高要求，所以处于尾端的报社还会灵活选择同时使用平台的两栖模式，如仍不能弥补其成本开支，则转型为细分化的内容生产者，转入平台。品牌长尾在大数据方面的不足可以借力于Perfect Market等第三方信息服务。
要而言之，专业、深度、高质量、风格化的新闻是互联网留给报业的生存和发展空间。
（作者王兴全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信息研究所副研究员、知识管理研究中心主任）
来源：《文汇报》2014年6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