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9日晚，塞浦路斯议会否决了政府按照“三驾马车”（欧盟、欧洲中央银行、IMF）援助要求而提出的征收银行存款税的提案。紧接着3月22日塞浦路斯财政部长试图向俄国求救未果，这使得塞浦路斯议会正在讨论的紧急救助法案即“B方案”成为关键。塞浦路斯政府发言人斯迪里阿尼蒂斯22日发表声明，呼吁议会尽早通过紧急救助法案，避免国家经济崩溃。
塞浦路斯是地中海以旅游胜地著称的小国，其服务业是主要产业，占国内生产总值的78%，而且离岸金融业发达，银行资产是国内生产总值的2倍，海外存款占其存款的比重超过30%。本来存款多是好事，银行不应该发生危机，但是塞浦路斯第二大银行Laiki银行持有很多希腊政府的债券，在希腊发生债务危机后，这些债券被欧盟安排自动减值50%，这使得Laiki银行陷入困境，需要充实资本金来弥补损失。原来塞浦路斯在同意希腊解救方案时认为有一个默契，即如果塞浦路斯银行随后因此发生危机，欧盟将提供救助。但是，欧盟后来虽然答应提供100亿欧元资金，但却要求塞浦路斯首先通过征收存款税自行筹措58亿欧元，并将此作为提供援助资金的先决条件。塞浦路斯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本来区区100多亿欧元对于欧盟或者欧洲中央银行来说乃是无足挂齿的小数额，但是欧盟对于塞浦路斯的离岸银行业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塞浦路斯的大多数海外存款来自俄罗斯，有为俄罗斯提供灰色资金通道之嫌。现在塞浦路斯要求欧盟援助，恰好给了欧盟通过征收存款税来打击俄罗斯存款人的目的。但欧盟和欧洲央行忽略的是，塞浦路斯的中小企业可能也将会因此受到重创。更为重要的是，此例一开，对于有着存款保证制度的存款征税，将使得欧洲的银行信誉荡然无存，挤兑风潮可能席卷整个欧元区。届时，欧洲金融危机就会卷土重来。欧盟似乎也预见到了这种可能性，因此法德和欧洲央行的官员异口同声强调这是特例，不会适用其他任何欧元区国家。但是，当你违背了基本市场原则后，这些国家和欧盟机构的声明会有多少人相信？如果实施存款税，不仅必将引起连锁反应，而且还会使塞浦路斯面临没完没了的法律诉讼。因此，塞浦路斯议会尽管面临“三驾马车”的压力，还是否决了这一提案。
那么B方案能否行得通？塞浦路斯是否会得到欧盟的救助从而避免违约、甚至退出欧元区的结局？本人的判断还是比较乐观的。塞浦路斯的B方案是通过其他途径筹措58亿欧元的资金以取代存款税。这些途径包括将养老金、一些半官方的机构甚至将一些教会的资产收归国有，这部分资金预计可筹措30亿欧元，其余部分通过发行与塞浦路斯天然气销售收入挂钩的紧急债券来筹措。塞浦路斯各政党目前将这个资金称为“团结基金”，以示他们团结一致共度时艰的决心。
虽然法德等国对塞浦路斯议会否决存款税的方案表示遗憾，对B方案表示怀疑，甚至德国财长朔伊布勒认为这是塞浦路斯在做表面文章。但笔者认为，如果塞浦路斯议会通过了B方案，欧盟和欧洲中央银行没有理由中断对塞浦路斯银行的救助。其实不仅塞浦路斯需要的救助款总量很小，其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也并不很高，只有70%左右，而且塞浦路斯的经济并非一无是处，2011年实现正增长0.5%，2012年受整个欧洲经济衰退的影响下降了2.4%。假以时日，塞浦路斯经济可以恢复增长并且逐步消化债务负担。欧盟根本没有理由让其违约甚至将其推出欧元区。
目前的问题是，德国处于议会大选的前夕，默克尔不愿意冒任何风险采取更加积极的措施援助受危机冲击的国家，她要继续维持目前公众眼中在危机中维护德国利益的形象。只有在市场出现了混乱，德国民众也认为危机可能扩散并影响德国本身利益时才会出手救助。在此之前，“三驾马车”在德国的影响下一定会坚持“原则”，让受助国承担更多的“责任”，而这种做法对于欧洲金融市场的稳定和欧洲经济的复苏是不利的。因此，只要欧盟援助方还在打自己的“小九九”，我们将继续看到欧盟在救助成员国危机上“缺章法”的表现。
（作者徐明棋为上海欧洲学会会长，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来源：《文汇报》 2013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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