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两会召开期间,许多经济专家围绕中国经济前景的探讨也不断深入。面临国际国内复杂的经济环境,保增长、调结构,摆在中国经济面前的挑战不少。昨天,龙年第一次 “经济学人上海圆桌会议”举行。围绕中国经济发展所面临的内外部环境、机遇与挑战、保增长与调结构等诸多话题,专家学者各抒己见。
美国的再工业化
圆桌会议上,与会上海经济学人大多认同,美国经济复苏超过预期,而欧洲的体制性缺陷导致复苏遥遥无期。
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周振华研究员指出,今年的经济形势确实和往年不同,主要是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对上海的影响非常明显。全球中最不确定的还是欧盟。欧盟可能引起的风险比较大,这些主权债务大量是民间银行持有,而这些民间银行有互相持有股份,所以万一爆发,引起的连锁反应产生的冲击波就很大。
与此同时,美国复苏明显,再工业化有很多的举措,包括税负改革、严格贸易制度、制造领域降低成本等,但美国的再工业化对中国的制造业可能影响非常大。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袁志刚教授指出, 2月份,美国失业率进一步下降到8.3%,制造业每周平均工资创下十年来新高, 2月非农就业环比增长0.1%,这些都是非常明显的复苏讯号。目前美国只有房地产这一项还没有复苏。
上海社科院经济所经济景气研究预测中心主任刘熀松研究员认为, “美国经济好不到哪里,但也坏不到哪里”,他说,美国经济经过三年休养生息,美国房价已经见底,股市创出新高,物价也较稳定,正在实质性的复苏中。但他也指出, “由于美国老龄化严重,新的科技革命也没有爆发,所以美国经济要好也好不到哪里”。
刘誯松也同时提醒,美国现在非常强调再工业化,而且很可能实现,而美国的制造业效率肯定比中国好,如果中国的制造业成本不断上涨,效率却不上去,那么制造业很可能大量回流美国。
而欧洲的经济就不容乐观了,刘誯松指出,希腊危机尽管依靠债务置换,可以暂时过关,但由于欧洲的老龄化、消费主义、福利政策等顽疾,欧洲经济增长前景黯淡,至少需要5-7年才能有复苏迹象。不过他也认为,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
中国经济正在艰难转型,而与此同时,外部环境又恰逢危机迭现。当转型遇上危机,困难不可小觑。
袁志刚指出,日本、韩国当年转型时也都碰到了世界上一些大危机,包括石油危机和东南亚金融危机。这与中国在转型期面临的内外压力有相似之处,应该引起重视。他建议,有必要认真研究经济危机,“目前看来中国发生经济危机的可能性不大,但应该未雨绸缪”。他指出,日本、韩国等都是在高速增长35年左右遇到了较大的危机。
袁志刚认为, 2012年可能是中国经济最困难的一年,今年经济增速放缓是大概率事件。他从外贸、投资、消费等几大需求分析。今年以来进出口下降超过预计,一方面是由于国际经济的影响,另一方面也由于我国的几大成本上升;投资动力是不足的,固定资产投资正在下降;消费增长也在下降, 1-2月社会消费零售总额实际增长只有10.4%,而且有很大一部分中产群体的消费向境外溢出,而仅靠农民和低收入群体消费的增长支撑不了。
而从长期来看,经济增长也面临压力。袁志刚指出,中国的人口结构、居民储蓄、资本形成等都在不断发生变化,对持续经济增长带来挑战。比如,老龄化加剧,抚养比不断上升,结构性失业问题突出。劳动力成本、环境成本、大宗商品成本、融资成本四大成本上升,中国企业面临很大困难。
他指出, “良药只有一个,就是加快改革,主要是要素资本化改革,包括劳动力等要素的市场化改革”。
上海交大教授陈飞翔认为,中国经济当前的危险不是速度下降, “7%左右的速度在世界上已经是很高的速度了”。他最担心的是,经济增速刚刚有所下降,就有人用传统的观念来吓唬人,导致结构调整半途而废。
他认为,经济的高速增长弊大于利。 “老百姓对经济增长已经形成了一种冷漠,因为增长意味着涨价。”在他看来,由于产业结构的失衡,中国经济高增长是给他人做嫁衣,不是为老百姓谋福利。高速增长甚至部分牺牲了国民福利,国民收入增长一直是低于经济增速的。他强调,从长远看,中国经济应保持7%-8%左右的速度,让国际上大宗商品价格合理回归,让政府把注意力转移到结构调整上,把调整结构、优化利益分配作为关注重点,而速度不再是目标。
结构调整向何处寻动力?
令人关心的是,未来中国经济增长依靠什么。会上,专家学者们纷纷提到,房地产市场调控引发的蝴蝶效应引人关注。
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金海指出,经济的拉动无非要看投资、消费、出口等几个方面。从投资来看,这几年投资最多的领域首先是基础设施,但不会一直有那么多的高速公路、城际交通需要继续投资,另外是城市的公共设施,如果经济不好,公共设施全靠财政,而财政来源还没有摆脱对土地财政的依赖。此外,对于制造业的投资也多年连续增长,其中投入最多的是水泥、陶瓷、玻璃这些非金属制品的制造。而这些主要与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相关,如果这两项放慢,就会出现过剩。
再看消费方面,消费增长最快的领域是汽车,汽车对整个消费增长率的贡献率在20%以上。但是未来空间有限,不可能无限增长。而消费的另一个重点与房地产相关,各种装修、家电等,房地产市场萎缩后,也会受到影响。
袁志刚也指出,房地产调控是一个硬调控,充分发酵效应将在今年年中显现。与房地产相关的消费将随着房地产的调控受到影响。房地产外围的产业影响比房地产本身更大,包括电梯、家电、家具、中介服务等。他也提到,限购如果有任何松动的话,会出现强烈反弹,对于经济的伤害也很大。受到房产调控影响,上游的钢材、水泥等行业都会受影响。尤其是竞争越充分的行业,影响越大,这个应该引起反思。
复旦大学教授殷醒民认为,收入水平决定需求结构。结构的问题是由总需求和总供给的关系决定的。有形的设备投资和无形的体制改革同时进行。他认为,房地产市场应该要开放,继续要让它发挥让资本形成、社会资本形成、技术资本形成、人力资本形成的作用。
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周国平指出,讲到产业结构调整效果不大,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制度环境没有变,还在原来的制度环境、税收体制下来进行。而这一次 “营改增”试点之后,可能会对上海的产业结构调整带来机遇。 “1-2月,跨国公司在上海投资的积极性大幅提高,今年计划引进50家,到2月份已经进来十几家了。所以,如果我们的制度环境真的能够改变,就有用处了。”
复旦大学教授孙立坚认为,一定的经济增速是一个产生良性预期的很重要的因素,如果没有增长,投资就会下来,消费也会更加保守,这在日本曾经是得到过印证的。因此,在调结构的同时,保持一定的经济增速同样重要。他提到,中国有很多抗经济周期的产业,在全球经济危机时期应该可以发挥作用,但如果我们自己主动全面放弃这些所谓的低附加值产业,主动退出出口市场,其实很不明智,这将导致对外贸易较快下降。(杨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