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举办的六个月时间里,安排了一场高峰论坛和六场主题论坛。在将要举办的高峰论坛上,中国国家领导人、相关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国内外城市市长、企业界和学术界代表等将受邀出席,此次论坛“可以看作是对上海世博会系列论坛和世博会思想成果的总结,将成为本届世博会论坛的高潮和亮点”,而即将发表的《上海宣言》将成为全球城市可持续发展进程中的一份重要的意愿性宣言。
关于举办学术思想文化世博论坛,1902年,梁启超就曾设想过,在其未完成的“政治说教”小说《新中国未来记》中,开首就有这样的设想——
那时我国民决议在上海地方开设大博览会,这博览会却不同寻常,不特陈设商务、工艺诸物品而已,乃至各种学问、宗教皆以此时开联合大会。各国专门名家、大博士来集者,不下数千人。各国大学学生来集者,不下数万人。处处有演说坛,日日开讲论会,竟把偌大一个上海,连江北,连吴淞口,连崇明县,都变作博览会场了。
作为小说,《新中国未来记》是失败的,但作为预言却是成功的。他在小说中描绘的场景,如“各国专门名家、大博士”、“各国大学学生”济济一堂,“把偌大一个上海……都变作博览会场了”等最终都成为了现实。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所设想的世博会不光着眼于商务、工艺的展示,还着眼于种种学术思想的研讨。
两年后的1904年圣路易斯万国博览会几乎就是“梁启超设想”的完全实现。在世博会举行的同时,几乎全程贯穿着频繁的新闻、教育、卫生、电气、科学、法律、机械等学术盛会——
自五月十五日至二十一日为万国新闻记者会议,自五月十九日至二十四日为妇人总会同盟会议,自六月二十七日至七月初六日为国内教育会议,自八月二十九日至九月初五日为第四回万国齿卫科会议,自九月十二日至十七日为第五回万国电气会议,自九月十九日至二十五日为技艺及科学会议,自九月二十五日至二十八日为万国律师及法律学会议,自十月初三日至初六日为万国机械会议,自十月初六日至初八日为休息日会议,尚有关于运输之万国会议未定日期。(《各国赛会汇志》,《东方杂志》,1904年第9期,第118页。亦可参见 《博览会会议期》,《大公报》,1904年4月26日)
1906年,前出使英国大臣汪大燮也提到了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上种种学术论坛:如前年美国散鲁伊斯(按,即圣路易斯)赛会时,公法有会,法学有会,医学有会,农学有会,似于商业并无关系。初不知萃集各项这专门名家讨论演说,则其人民眼界理想随在被其影响。(《前出使英国大臣汪咨农工商部论办理赛会事宜文》,《东方杂志》,1907年第9期)
这些学术会议与其说是博览会的“副产品”,不如说是博览会的有机组成部分。可以说,世博会不光是指世博园区场馆里实物的陈列和展示,而且包括世博园区外的种种学术思想的交流和研讨。
历史上的世博会,除世博园外的“世博论坛”外,世博园区里同样有着学术的展示与交流。
汪大燮在1906年提出这样的观点,“推究赛会之本意,实系商学上事,并非商业上事,在开设会场之国罗致各国物产制造,以供研究,使其工商人等通知各该国之学识理想好尚及其历年程度之比较,以开发其进步思想。在赴赛之国,亦藉其会场以增长见闻阅历,为扩充久远之图,皆不仅仅计较一时盈亏巳也。”可见,世博会在于谋求久远之“学”,而不在于谋求眼前之“利”。
其实,面对1904年圣路易斯万国博览会场内的“商学”,我国官场也是对此有所关注,当时亦呼吁派员考察——
探闻伦贝子近照会外部,咨调光禄寺署正黄中毅前往散鲁伊(按,即圣路易斯),赴会考察医学,盖华医寓美者年多一年,获利甚厚,西人遇有感冒小疾每服中药,无不立效,异中医向无文凭,每为西医所阻,今贝子特派专员赴会,洵为植民中之一要务,惟博览大会无所不赅,机器工艺电化等事关系尤大,倘能各得专员,分头考察,则七十余万赴会巨款庶不虚糜矣。(《咨调医官赴会》,《大公报》,1904年1月20日)
可见,我们不只把世博会看成一个商品展示和交易的场所,而且看到这些商品背后的“学问”。
值得注意的是,在1906年意大利米兰世博会上,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些类似今天“社会科学”之类“学术内容”的陈示——“会场中,更有所谓后世陈列场,为他国前此所未有者。场中以关系于社会学者为最多,若相互救济法、保险法、协力会社、贮金所制度等,为近世最难之问题。此场大有益于学界,不知我国官场所派之调查赛会员,见之识之否?” (《义大利万国博览会游记》,《东方杂志》,1906年第8期,第98页)世博会展示“社会科学”,无论对当时的作者来说,还是对今天的我们来说,似乎都是一宗“新鲜事”。这对我们社会科学研究者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鼓舞。
可见,无论是世博场外开设的世博论坛,还是世博场内所展示的学术内容,都显示了世博会所具有的“学术性”一面。从这个意义上说,世博会不只是一个商品交易的盛会,而且也是一次学术交流的盛会。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