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件议案,8个“1号议案”,作为第六、七、八、九届全国人大代表,上海社科院原院长张仲礼,从“海归”学术明星到“议案大王”,再到高层智库的角色转变,既是我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20多年来不断进步的一个缩影,也是一个知识分子不断追索学以报国的亲身实践。
1958年12月,张仲礼离开华盛顿大学返回祖国。当时,不满40岁的他已经担任了华盛顿大学远东研究所的副研究员。适时,国内政治时有波动,但张仲礼并不担心,“学以报国是我从小的理想”。
但回国后的条件并不如愿,张仲礼却毫无怨言默默耕耘。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张仲礼担任上海社科院院长职务。 1983年,张仲礼当选第六届全国人大代表。
真正进入到全国最高权力机构,跟许多人一样,张仲礼最初几年对“全国人大代表”的理解也不过“只是一种荣誉感,跟着大伙出去视察,走走看看”。直到1987年,第六届人大任职的最后一年,一个看似偶然的事件改变了他的认识。
当年,张仲礼正式出任上海社科院院长。“做院长,当时最头疼的问题是职称评定,1980年,中央组织评过一次研究员,此后就只能等待,一直没有建立起定时评定的长效制度。 ”张仲礼回忆道,“由于研究员评审的年龄上限是60岁,院里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同志,如果错过了一次评定,基本就没有希望了。 ”这已经是他到北京参加人大会议的第五个年头了,“以前只知道议案一般是组织提出来,个人附议一下,要真的自己提议案,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在同事的鼓励下,他开始查阅、咨询、汇总各方意见,最终带着一份《关于科学技术专业职务聘任经常化制度化的建议》登上了北去的飞机。
就是这个看起来是“被逼出来”的议案,开启了张仲礼“议案大王”的传奇。 4个月后,他收到全国人大的回复,他的议案被确定为当年的1号议案,职称评定“制度化”的建议很快被国务院有关部门采纳并在全国推行。张仲礼开始意识到:“原来人大代表只要认真履行职责,还是真管用的啊。 ”
1988年,张仲礼顺利连任,当选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这年,张仲礼带到北京的《关于制定老年人权益保护法的议案》再次被列为1号议案。 “虽然《老年人权益保护法》直到1996年才通过,但作为一名人大代表,能够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一点推动作用,我已经知足了。”这是张仲礼最大的欣慰。 20年间他所提交的61件议案或早或晚都得到了答复,其中许多已由国家专门立法。
从1987年到1990年,连续4年,张仲礼所提的议案都被列为当年的人大1号议案,“议案大王”的称号由此而来。
9月的上海,工地上发出的噪音更增添了几分燥热,距离上海世博会开幕只剩200多天,各项工程进入最后收尾阶段。其实,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早在1999年上海正式提出申办世博会之前,申办世博的想法就在张仲礼脑子里酝酿了长达十几年。 1982年,张仲礼应邀回到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讲学,让他吃惊的是,与30年前自己在此求学时相比,西雅图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人口从二十几万猛增到200万,市区面积扩大数倍,不仅吸引了波音公司等大企业,还成为全美文化教育中心之一。后来,张仲礼才知道,原来这些都得益于1962年西雅图承办的世博会。一次盛会,超越城市空间的意义,自此引起了张仲礼的关注。在他的带领下,上海社科院开始积极介入世博会研究。
“智库之宝”是2008年出版的张仲礼传记对他的称呼。从学者到智库,虽非刻意而为,却并不超出张仲礼的追求。
1984年,刚刚上任上海社科院常务副院长的张仲礼,很快接到了与时任上海市委书记汪道涵一起外出考察的邀请,去巴基斯坦出席上海与卡拉奇友好城市的缔结仪式。
从卡拉奇刚刚回到上海不久,张仲礼就接到了汪道涵分派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接待前来上海考察经济发展的中央经济学家智囊团。 “当时,我们开了整整两天的研讨会,讨论很热烈,也就是在这次讨论中,我们率先提出了开发浦东的设想。 ”张仲礼回忆,“当时浦东还是一片农田,我们坚持认为在此基础上新建一个中心要比在浦西改建好得多。”也就是从这次会议开始,张仲礼所带领的上海社科院摆脱了以前“大讨论”的角色,开始直接为政府绘制发展草图,成为政府的思想库和智囊团。
虽已至耄耋之年,但张仲礼仍坚持每周到社科院上班两天,亲自布置、讨论学术事宜。表面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但老人骨子里却有着另一番天地,“我总相信知识可以报国”。(摘自《三联生活周刊》第37期 作者魏一平)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报刊文摘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