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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4/09/21|点击:21

    摘要:元棋诗中的政治内容涉及以下几个方面:写政治讽谕诗早于白居易;《新题乐府》、《乐府古题》的政治内涵;《连昌宫词》的政治讽刺意味。其总体成就虽略逊白居易一筹,但从当时总体情况来看,能与白居易相肩随者,也只有元棋一人而已。

  一、元镇写政治讽喻诗早于白居易

        从今天的传播和影响情况来看,元镇的政治讽喻诗远没有白居易的影响大。像白氏的《卖炭翁》、《缭绩》、《新制布裘》、《观刘麦》诸篇,都因浅显易懂而被放人语文教材中,中小学生都能朗朗上口,而元镇却没有这个优势。随着岁月的流逝,元棋的不少政治讽喻诗被人有所淡忘或忽视。实际上,他写新乐府诗的时间比白居易还要早。我们从明人胡应麟《诗致》内编卷三的一段话大致可以寻到元、白写新乐府的痕迹:

    元和中,李绅作新乐府20章,元筷取其尤切者巧章和之,如《华原磐》、《西凉伎》之类,皆讽刺时事,盖仿杜陵为之者,今并载郭氏《乐府》。语句亦多仿工部,如《阴山道》、《缚戎人》等,音节时有逼近。第得其沉著,而不得其纵横;得其浑朴,而不得其悲壮。乐天又取演之为50章,其诗纯用己调,出元下。世所传白氏《讽谏》是也

这段话至少说明了这么一段过程:元和年间,先有李绅的新乐府20章,然后有元棋的<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因为有了元镇的《和李校书新题乐府》,才又有了白居易的《新乐府》50章。今视《全唐诗》419卷、《元氏长庆集》卷24,均有元棋的《和李校书新题乐府》12首,其中一些篇名如《上阳白发人》、《华原磐》、《胡旋女》、《立部伎》、《西凉伎》、《蛮子庙》、《驯犀》、《法曲》、《缚戎人》、《五弦弹》、《阴山道》、《骡国乐))等,在白居易的《新乐府》中都曾出现,说明白居易这些诗都是照搬元棋《新题乐府》中的原诗题目,“纯用己调”而另成诗篇,并在此基础上繁衍为50篇,比元棋更全面、更有系统罢了。

    二、元镇((新题乐府》的政治内涵
    当我们在论述元棋诗中的政治内容时,首先提到的应该还是他的《和李校书新题乐府》12首。他在这些诗前有一个《序》,以明缘起:

    余友李公垂赠余乐府新题20首,稚有所谓,不虚为文,余取其病时尤急者,列而和之,盖12而已。昔三代之盛也,士议而庶人谤。又曰:世理而词直,世忌而词隐。余遭理世而君盛圣,故直其词以示后,使夫后之人,谓今日为不忌之时焉。

元填明白,写这些干预政治、讽刺时弊、反映民生疾苦、针贬时政的政治讽喻诗,由于政治形势变化,多少要负一些政治责任、担当一些政治风险,轻者受政敌弹动诬告,重者降官贬滴,所以他不得不在这些诗前先对当今皇上堂而皇之地美言几句,以为自己“遭理世而君盛圣”,然后说明自己“真其词以示后”的理由,不过,其中有不少还是以借古讽今的手法来加以表达的,如《上阳白发人》:

    天宝中年花鸟使,撩花钾鸟含春思。满怀墨诏求殡御,走上高楼半酣醉。醉酣直入卿士家,闺闹不得偷回避。良人顾妾心死别,少女呼爷血垂泪。十中有一得更衣,永配深宫作宫碑。御马南奔胡马吏,宫女三千合宫弃。宫门一闭不复开,上阳花草青苔地。月夜闲闻洛水声,秋池暗度风荷气。日日长看提众门,终身不见门前事。近年又送数人来,自言兴庆南宫至。我悲此曲将彻骨,更想深冤复酸鼻。此辈贱缤何足言,帝子天孙古称贵。诸王在阁四十年,七宅六宫门户闷,隋场枝条袭封邑,肃宗血凤无官位。王无妃腾主无婿,阳亢阴淫结灾累。何如决塑顺众流,女遣从夫男作吏。

        天宝年间有一种专到民间选美女人宫的使者名“花鸟使”,元镇在诗的前半部分着力写了“花鸟使”选女的经过,以及“良人顾妾心死别,少女呼爷血垂泪”的悲惨场面。而被选美女中,十人中必有一人将“永配深宫作宫脾”不复出宫。随后则写了安史之乱之后她们的悲惨遭遇。最后则言及当今该如何“决奎顺众流”,使那些宫女们能嫁人成家,过上她们应该有的生活。后白居易在此诗的基础上,又以官女幽闭之苦为主旨,另写成一篇同题诗作。两人侧重不同而各有千秋。
        在元镇的这12首《新题乐府》中,不少诗题下也加一小注或附语,以说明此诗的缘起和原委。如他在《驯犀》的诗题下标明:“李传云:贞元丙子岁,南海来贡,至十三年冬,苦寒,死于苑中。”在《缚戎人》的诗题下标明:“近,西边每擒蕃囚,例皆传置南方,不加剿戮,故李君作歌而讽焉。”所谓“李”、“李君”,即李绅,他是根据李绅的原诗而加和作,题意相同而发挥不同。

        不过,平心而论,元镇的《和李校书新题乐府》12首尽管每举一事而议一事,其中五首是以前朝之事来作为本朝的借鉴,六首是以当前的时政加以讽谏,但总体成就并不显著。如果他已达到神完意足的地步,白居易也难以为继,无法再作续篇;也正因为他有所不足,白居易方能扩充到50篇,不仅比他更有系统,而且在立意谋篇、讽谏的力度上都要超过他。今人陈寅格在《元白诗笺证稿》中,就曾将元镇的《和李校书新题乐府))l2首与白居易的《新乐府》50首作过比较,他说:

        微之赋新题乐府,其不及乐天之处有二:一、为一题涵括数意,则不独词义复杂,不甚清切,而且数意并存,往往使读者不能知其专主之旨,注意遂难于集中。故读毕后影响不深,感人之力较一意为一题,和乐天之所作者,殊相悬远也。二、为造句遣词,颇嫌晦涩,不似乐天作品词句简单流畅,几如自然之散文,却仍极富诗歌之美。且乐天造句多以三七言参差相间杂,微仿古乐府,而行文自由无构牵滞碍之苦;微之所赋,则尚守七言古体诗之形式,故亦不如乐天所作之潇洒自然多矣。

陈寅格从立意谋篇、遣词造句、形式结构几方面将元、白的新乐府两相比较,指出其优劣得失,应该说是比较中肯的。也正因为如此,白居易《新乐府》中的有些诗能流传而元棋的《新题乐府》中的有些诗就难以流传。

        三、元镇((新题乐府》的政治含量
        元镇在写了《和李校书新题乐府》以后约过了八年,即元和十二年(817),又写了一些古题乐府,如有和刘猛的古乐府十首,又有和李余的古乐府九首。后来他把这些诗收人《元氏长庆集》时,还特意加了篇《乐府古题序》,其中说到《风》、《雅》及乐府诗之类,无非都是“讽兴当时之事”,故其和诗也多有讽谏当时的弊政和民生疾苦的内容。其《序》的末尾说明了这些和诗的来龙去脉:

        昨梁州见进士刘猛、李余,各赋《古乐府诗》数十首,其中一二十章,咸有新意,予因选而和之。其有虽用古题全无古义者,若《出门行》不言离别,《将进酒》特书烈女之类是也。其或颇同古义,全创新词者,即《田家》止述军输,《捉捕词》先婆蚁之类是也。刘、李二子,方将极意于斯文,因为粗明古今歌诗同异之音焉。

不过,元棋的《乐府古题》诗虽想继承汉魏以来的乐府传统,企图发扬杜甫即事名篇、反映时政的诗歌精神,但其反映的社会层面仍不够广,对时政讽谕的深度也不及白居易。其中值得一提的似乎只有《织妇词》、《田家词》、《估客乐》等一些篇章。《织妇词》是写织妇的劳作之苦,诗云:

        织妇何太忙,蚕经三卧行欲老。蚕神女圣早成丝,今年丝税抽征早。早征非是官人恶,去岁官家事戎索。征人战苦束刀疮,主将勋高换罗幕。嫌丝织帛扰努力,变级撩机苦难织。东家头白双女儿,为解挑纹妹不得。檐前袅袅游丝上,上有蜘蛛巧来往。羡他虫雾解缘天,能向虚空织罗网。

诗中先写“今年丝税抽征早”,所以织妇显得特别忙,后又写织丝家的一双女儿因年年忙于织丝和“为解挑纹”,头发都累白了,仍未能嫁人,反羡慕檐前的蜘蛛织网之巧妙快捷。其辛酸之况令人想见。又如《田家词》:

        牛吒吒,田确确,旱块敲牛蹄约约,种得官仓珠颗谷。六十年来兵簇簇,月月食粮车辘辘。一日官军收海服,驱牛驾车食牛肉。归来收得牛两角,重铸锄犁作斤。姑春妇担去输官,输官不足归卖屋。愿官早胜仇早复。农死有儿牛有犊,誓不遗官军粮不足。

此诗虽写农家耕种之苦,却又愿为唐王朝收复失地和平息落镇尽心出力,故与一般的反映农家之苦的诗篇大不一样,但又确实写出了数十年兵战以来农家输税“月月食粮车流辘”的忙碌辛苦景象。故陈寅洛《元白诗笺证稿》以为此诗“词极精妙,而意至沉痛。取较乐天新乐府之明白晓畅者,别具蕴蓄之趣。盖词句简练,思致微婉,此为元、白诗中所不多见者也。”
    《估客乐》是《乐府古题》诗中的最后一首,虽未写到民生疾苦诸问题,却反映了当时商人的一些心态和活动情况,反映了社会的另一个层面,其中写道:

        估客无住着,有利身则行。出门求火伴,入户辞父兄。父兄相教示,求利莫求名。求名有所避,求利无不营。火伴相勒缚,卖假莫卖诚。交关但交假,本生得失轻。……通算衣食费,不计远近程。经游天下遍,却到长安城。城中东西市,闻客次第营。迎客兼说客,多财为势倾。客心本明黔,闻语心已惊。先问十常侍,次求百公卿。侯家与主第,点缀无不精。归来始安坐,富与王者劫……

诗中先以议论的方式揭示了商人的人生哲学,以及“求利”重于“求名”和“卖假莫卖诚”的特性,随后又写了他们四处经商、忙于奔波以及来到“长安城”里的情景。这些商人相当狡猾“明黯”,他们一方面抢占市场,另一方面却暗中巴结有权势的宦官和讨好有地位的公卿高官。甚至与一些王侯贵族也暗中拉扯关系,各个方面都点缀料理得精致周到,直到他们把一切社会关系都安顿停当,方才归家“安坐”。诗中不仅把商人的精明狡诈刻划得人木三分,更重要的是写出了当时商人与政界人物的暖昧关系,揭露了官商勾结、政界与商界之间的微妙关系。这便是此诗在反映时弊和社会政治问题上的主要意义。
        四、《连昌宫词》的政治讽刺意味
        除了《和李校书新题乐府》12首和《乐府古题》19首这两组诗以外,元棋诗中政治含量比较厚重的诗篇,无疑当推《连昌宫词》。此诗约作于元和十三年(818)春,当时唐王朝正平定了淮西吴元济的叛乱,而元镇在白居易写了《长恨歌》以后,也一直想写一篇史诗性的长篇叙事诗,于是便有此诗的应运而生。连昌宫在寿安(今河南宜阳县)西19里,唐高宗显庆三年(658)所建置。诗中通过宫边老人之口,诉说了唐王朝的今昔之感,揭露了安史之乱之前的朝政的腐败,追溯了招致祸乱的原因以及安史之乱中宫室的荒芜,其中写道:

        连昌宫中满宫竹,岁久无人森似束。又有墙头千叶桃,风动落花红簌获。宫边老人为予泣:“小年进食曾因入。上皇正在望仙楼,太真同凭栏干立。楼上楼前尽珠翠,炫转荧煌照天地。……平明大驾发行宫,万人鼓舞途路中。白官队仗避峡薛,杨氏诸姨车斗风。明年十月东都破,御路犹存禄山过。驱令供顿不敢藏,万姓无声泪潜堕。两京定后六七年,却寻家舍行宫前。庄园烧尽有枯井,行宫门闭树宛然。尔后相传六皇帝,不到离宫门久闭。往来年少说长安,玄武楼成花芬废。去年救使因祈竹,偶值门开暂相逐。荆棒栉比塞池塘。孤兔骄痴缘树木……”

通过连昌宫这一离宫的今昔对比和兴盛荒芜,折射出自玄宗至宪宗这百年间的历史沧桑之变,很别致,也称得上是一种特殊的视角。在听了宫边老人关于昔荣今衰、盛世与乱世对照的泣诉之后,作者又以一问一答的手法往下写道:
          ……我闻此语心骨悲,“太平谁致乱者    谁?”翁言“野夫何分别?耳闻眼见为君说: 姚崇、宋琦作相公,劝谏上皇言语切。燮理阴阳禾黍丰,调和中外无兵戎;长官清平太守好,拣选皆言由至公。开元之末姚、宋死,朝廷渐渐由妃子。禄山宫里养作儿,唬国门前闹如市。弄权宰相不记名,依稀忆得杨与李。庙谈颠倒四海摇,五十年来作疮蜻。今皇神圣垂相明,诏书才下吴蜀平。
官军又取淮西贼,此贼亦除天下宁。年年耕种宫前道,今年不遣子孙耕。”老翁此意深望幸,努力庙谈休用兵。

以“老翁”之口说出’‘太平谁致乱者谁”,分析了百年以来朝政兴败得失的原因,用意深婉,又颇发人深省,甚得讽谏之旨,起到了很好的借鉴作用。最后又
联系到皇上和朝廷在平定藩镇割据上接连获胜,屡奏凯歌,以“努力庙漠休用兵”作结,表达了广大百姓对朝政复兴与和平统一的热切希望。杜诏、杜庭珠
在《中晚唐诗叩弹集》中清醒地评道:“以上写天宝盛时及禄山乱后事,此下言致乱之由。”最末“言宪宗削平偕叛,有休兵息民之望。”正简要地说出了诗中所含的政治内容。昔人常把白居易《长恨歌》与元镇《连昌宫词》并提,明人何良俊《四有斋丛说》甚至认为这两篇长诗“皆是直陈时事,而铺写详密,宛如画
出,使今世人读之。犹可想见当时之事,余以为当为古今长歌第一。”
        然而,如果我们从政治讽刺的角度来说,元棋的《连昌宫词》讽刺意味也许应该在白居易《长恨歌》之上。宋人洪迈似乎也看到了这一差别,他在《容斋随笔》中一方面也承认这两篇诗“皆脍炙人口,使读之者情性荡摇,如身生其时,亲见其事,殊未以优劣论也。”但一方面他又非常深刻地指出:
        然《长恨歌》不过述明皇追伦贵妃始末,无他激扬,不若《连昌宫词》有监戒规讽    之意。如云“姚崇、宋琦作相会……五十年来作疮痛”,其末章及官军讨淮西、乞庙谈、“休用兵”诸语……殊得风人之旨,非《长恨》比云。
他的意思是说,《长恨歌》不过是写唐玄宗追思杨贵妃,如果从“监戒规讽之意”的政治角度来说,是不及元镇的《连昌宫词》的。

          五、简短的结论
        不过,如果从整个政治讽谕诗的深度和广度来说,那元棋又是远不及白居易的。如清人李调元在《雨村诗话》中就曾指出:“白乐天《新乐府》,夭矫变化,用笔不测,而起承转收并然,其规讽劝戒,直是理学中古文,不可作词章读。元微之则宛然柔媚女郎诗矣。世称元、白,元何能如白也?”的确,无论从政治讽谕诗中的政治含量之厚重,还是从这些诗的艺术表现之高超来说,元祺都要略逊白居易一筹。但从当时众多诗人的总体情况来看,无论是诗歌中对政治的反映,还是诗歌主张中对政治的重视,能与白居易相肩随者,也只有元镇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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